几年没回家乡，许久不见的好友约我去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吃饭，点好菜，服务员就把菜品端上来了。

我跟好友聊得起劲，无意中却瞥见服务员一直朝我这边看，我一抬头她却猛地低下头转身离开，留给我的只有一张带着伤疤的侧脸和一个落寞背影。

那是一张破了相的脸，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，她是我昔日的同窗好友、曾害我和妈妈失去完整家庭的白小洁。

好友见我看着远处出神，忍不住调侃：“杜婷你在看什么？前面有帅哥吗我怎么没看到……”

我回过神来对她说道：“你还记得白小洁吗？”

好友望着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：“那个白小洁？怎么可能不认识呢……”

我点点头，当年的事，身边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

谁又不认识那个曾经貌美如花的白小洁呢？火锅翻腾出袅袅热气，我的思绪也随之渐远。

读高中时，我跟白小洁是同桌，我文静好学，她活泼调皮。

她成绩不太好，总是抄我作业，我的学习压力大，她总在课间拉我出去散心。

虽然性格迥异，可我们还是成了最好的朋友。

高考结束，我考进心仪的211大学，白小洁只考进一所大专，不过她说她很知足，因为她以后的梦想是嫁个有钱人当富太太，每天晒晒太阳、做做美容。

人各有志，生活本来就千姿百态，不是所有女孩都像我一样想学好英语进外企。

白小洁想做富太太也并无不妥，毕竟大多数父母都希望女儿找个好人嫁了，安稳生活。

直到大三的暑假，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。

那天我正在校外做兼职翻译好为毕业做准备，忽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。

电话里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说发现我爸出了轨，说他被外面的小妖精钓得经常夜不归宿。

我气得咬牙切齿，一边恨爸爸终究没能像很多男人一样把持自己，一边安慰我妈说大不了离婚以后养她。

可当电话那头我妈说出“白小洁”三个字时，我才觉得“五雷轰顶”，一下子坐在地上。

我最好的朋友，成了我爸的情人我竟毫不知情，而我们这三年一直保持着联系，时常打电话，聊微信，甚至互相说起暗恋的对象。

她跟我说她喜欢校外一个斯文帅气又多金的大叔，我一直调侃她别被坏人迷了眼，谁知她口中的大叔竟然是我爸爸。

原来他们早就开始了，在我考进大学的庆祝宴上，白小洁来我家做客，她喜欢玩闹，喝多了酒，是我爸把她送回家的。

那之后他们就开始了地下情。

我父母经营一家小企业，家里的生活算得上小康，而白小洁的父母离婚，她从小跟着母亲生活难免辛苦。

父亲的多金帅气，亦或是白小洁的恋父情结把他们搅到了一起。

大学三年，白小洁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父亲承包，此外，父亲还送给她许多化妆品和衣服鞋包。

这些，都是我在后来的调查中得知。

父亲对家庭的背叛，我一时无法接受，可是陪伴了父亲二十多年的母亲更承受不了，她得了抑郁症，整个人像失去水分的玫瑰，一下子失去原来的风华和韵味。

印象中，母亲一直爱美，她出门总要穿最得体的衣服，发髻梳得一丝不乱，她的衣柜里有优雅的连衣裙，也有妩媚的旗袍，可如今她头发蓬乱，不修边幅，整日守在窗前发呆，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岁。

为了母亲，我决定出手。

白小洁就读的大专就在我们市里，我从学校请假后开始跟踪她，发现她跟我父亲还在偷偷约会。

我穿着黑衣黑裤，像个幽灵般紧跟他们，拍下一张张亲密照片后却陷入深深的无力感。

相片里，父亲和她的亲密模样刺痛了我的双眼，更刺伤了我的心。

记忆中父母的感情特别好，在我小时候他们总手拉着手带我去郊外玩，长大后他们还时常手拉着手去看电影。

母亲生病，父亲一直守在她身边不眠不休，父亲的生意遇到挫折，母亲向客户挨个求情……

相依相伴二十多年，他们相互扶持度过重重困难，可谁知二十多年的感情却也脆弱得不堪一击。

我恨父亲，更恨白小洁，明知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，明知如果不出意外父母会白头偕老，可她却像埋伏在猎人旁边的野狐，趁着猎人不注意猛地偷吃一口别人辛苦得来的成果。

我一边跟踪白小洁，一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，手里的相片是铁证，要是送到法官那儿，爸妈离婚时一定有利于我妈。

可这不是我的目的，我不想把相片曝光于天下，成为别人的笑柄，家庭的伤疤。

我不知道跟踪他们的目的，可我知道我必须做点什么，仿佛这样心里才能好受些，才能对得起伤心欲绝的母亲。

终于机会来了。

周三那天我远远地看见白小洁跟一个年轻帅哥手拉手进了宾馆，她依偎在年轻男人的怀里，一脸甜蜜，看起来比跟我父亲在一起时幸福多了。

我有些兴奋和激动，迅速拍下这一切。

她白小洁还真是惯于偷吃的野狐狸，老男人已经不能满足她的要求了，她竟学会了脚踏两只船。

怀着忐忑的心理，我很快把相片洗出来，有些紧张又兴奋地把相片匿名寄到了父亲的公司。

从那以后，我再也没看到他们在一起过，父亲也不再“加班”了，每天六点准时回家，脸上却失去了曾经的光泽，那种被年轻女孩滋润过的奕奕光彩。

知道相片起了作用，我心里五味杂陈，不知是喜还是悲。

慢慢的，母亲的病逐渐好起来，她又开始爱打扮，没事钻进厨房煲汤，可是她跟父亲之间明显不再像以前那么亲密。

更让我没想到的是，没过多久她忽然跟父亲提出了离婚。

母亲说，父亲的事给她造成的心理影响太大，很长时间她一闭眼就是父亲跟白小洁在一起的画面，她觉得恶心，不想也不愿再面对父亲。

父母离婚那天，我觉得天好像一下子塌了，自己一下子成了没人要的孩子，好好的家瞬间四分五裂。

离婚后父亲吃住都在厂里很少外出，母亲去了另一个城市跟朋友经营茶庄生意，我在上海一家外贸公司开始实习。

而白小洁，我跟她彻底决裂。

这次回来，是打算看看父亲和昔日好友的，这几年我都没有跟父亲联系过，因为对他的怨气一直还在，可当我见到父亲的一刹那，一切仿佛烟消云散。

父亲老了很多，满鬓白发，脊背渐弯，提起当年的事唏嘘不已。

他说很后悔自己当初鬼迷心窍，害得好好的家庭四分五裂，说着竟然抹起眼泪。

那一刻我选择了原谅父亲。

火锅在“咕咚咕咚”地冒着热气，好友把羊肉捞到我的盘里：“别想了，都过去了，况且白小洁也没得到什么好下场。”

“后来……发生了什么？”好友的话激起了我的好奇心。

好友把知道的都告诉了我，原来白小洁跟我父亲分开后，又找了另一个中年男人，男人经营海鲜生意，很有钱。

白小洁大专毕业后就安心地给男人做起了“金丝雀”，她住在市区最豪华的房子里，每天开着豪车遛狗喝茶做美容，真正过起了她“梦想”的生活。

可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几年，就在一天深夜被彻底打破。

那天夜里，外面狂风暴雨，男人的老婆带着一群人踢开了坚固的大门，把白小洁的衣物剪烂撕碎，把她的所有物品从窗户丢进雨中，临走前男人的老婆还用刀子亲手在她的脸上划下长长的一道。

白小洁捂着脸失声痛哭，却再也无法挽回失去的容颜。

她以为所有女人都像我母亲一样隐忍，厚道不愿追究，却没想到终究遇到了心狠手辣的主。

男人的老婆因为有关系只被拘留了几天就出来了，而白小洁被赶出豪宅后，还被起诉要求归还所有财物。

这些年她被人当“金丝雀”养着，除了吃喝玩乐，没有一技傍身，连基本的工作能力都没有，拿什么还？况且男人给她的钱，早就被她败光用尽。

法院规定的限期快到，她走投无路，很是狼狈地找男人的老婆求情，求她放自己一马，女人是个狠角色，说放了她可以，但必须给她跪下。

最终，白小洁在金钱和尊严之间选择了前者，跪倒在女人的脚下。

她跪求的视频很快在本市疯狂流传，人人都知道有一个叫白小洁的女人做小三得罪原配，下场凄惨。

“你知道吗？”好友看着我，“她这么做，其实都是她妈默许的。”

“什么？”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。

白小洁的父亲生性懦弱，能力平平，嫌他窝囊，白小洁的母亲才跟他离了婚，离婚后她时常把不同男人带回家，邻居都知道“谁有钱她就跟谁睡”。

十八岁时白小洁给我父亲做小三，她妈是知道的，可她不但没有阻止还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因为白小洁回去看她时，总能带回丰厚的礼物。

这让白小洁的价值观越来越扭曲，更让她后来遭遇破相、成为全市百姓的笑柄。

失去容貌的白小洁也失去了尊严，她像过街老鼠一样整日戴着帽子，努力遮挡脸上长长的伤疤，匆匆地来，匆匆地去。

她妈也因此被人指指点点，说三道四，恨女儿没出息不但没捞到好处还被破了相，她妈决绝地选择跟她一刀两断。

而养尊处优许多年的白小洁，从一只金丝雀变成了灰麻雀，再也没有男人愿意为她花钱，把她圈养笼中，为了养活自己，她去饭店做起了服务员。

好友的话让我震惊，不过回过神来又觉得一切皆有因果。

造成这一切的，不正是她们母女那扭曲的价值观么？

抬头想寻找她的身影，却再也没有找到，问领班说她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去了。

跟好友告别后，我匆匆走出饭店，一股清风扑在脸上褪去我心底的沉闷。

我想起白小洁高中时曾对我说过的话：“其实我也有过梦想，可我妈说了家里穷，女孩子找个有钱男人最靠谱。”

三观不正的母亲终究断送了女儿的美好前途，谁说女人不能追求梦想，谁说嫁个有钱男人最靠谱？

一个人无论失去多少，剩下多少，可她永远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态度，看似没有选择的人生，其实任何时候都充满了选择，就看你究竟往左还是往右。

不知道现在的白小洁是否踏上了正确的道路？